明月湖第 104 節

1995年的元宵，杜誉想起了对赵捷说的句：是笔烂账，从算清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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多讽。说这话的时候以为自己看得明，事到如今才发现，原怨了这么多年、恨了这么多年，到头却连孰是孰非都分辨。

可怜是眼中。

如那镜中、中月，生功名利禄、恩怨仇、风光落魄、跌宕起伏，错复杂，黑难述，黄粱梦场。

只留薄纸几张、嗟叹几句，让尚且活着的局中平受折磨罢了。

活比苦。

杜誉关掉电视走回卧室，取了有段时间没用的笔墨纸砚，净落在面的薄薄层灰尘，把方才听到的逐写：

说什么脂正浓，正，如何两鬓又成霜？

正叹命，那知自己归丧。

写完之，杜誉放毛笔，闻着墨的清在心底默念了几遍。想着些年风光得意时自以为的蛰伏多年终于扬眉气，忽然觉得很讽。

陈师兄。杜誉心想：师对住、对住，也对住。曾经以为赢了，觉得赢了。绝望，也，可才知，咱们几个之间，数十年冤冤相报，俱是遍鳞伤，都败给了心，没有赢家。

时至今，落魄与得意数走遭，杜誉忽然明，原功名二字连接的是世的两端，边是森森的骨，边是抹的妆。

正是陈英写的那首小诗：

玉叶入泥淖，盛景成荒草。

转眼百年，金银作雪飘。

有回头的心思，然而于时间，间没有回头的路。

缓缓闭眼，没成想竟泪流面。

“杜誉？”知多久去，赵捷回了。换了洗手，见杜誉在客厅，遂端着杯温走屋。

见如此颓丧，赵捷误以为，生生吓了跳：“怎么样？”

“没事。”杜誉冲虚弱地笑了：“小赵，以还是喊杜师叔吧。”

“好。”赵捷虽明其中理，但很听的话：“师叔，怎么突然想起写毛笔字了？”

杜誉并没有回答，而是说：“两天休班的时候陪去趟海。”想了想，接着补充：“别告诉师兄，也别告诉老齐，那里更说。别让旁知，就咱俩去。”

“冷天的，为什么去海？”赵捷猜测是京剧院的工作员联系了，把杯递到手里，缓声相劝：“医生说需多休息。能推掉的演还是推了吧。”

“是工作，是私事。”杜誉摇了摇头：“想去师的墓跟说几句话。”

“好端端的，提什么？”赵捷以为杜誉仍在怨恨，心瞬间揪了起：“走了这么多年了，该的也都了。，别再想那些劳心劳神的事。”

“小赵，别担心。”杜誉笑着攥住的手：“现在心里很平静。”

赵捷望着真诚无比的眼睛，没能犟：“好吧。”

去了海，赵捷的心头依然有无数解，明为什么杜誉突然转了心思，更明为什么对方明明是有话说，却守着墓碑默默流了午泪。

寒料峭，赵捷怕着凉，为披了厚外。

这些事杜誉直闭谈，直到1997年夏末秋初。了次重症监护室，在鬼门关走了趟，再次醒时止住地淌眼泪，才断断续续向赵捷讲了实。

赵捷去外地参加京剧研究生班的培训，被的突然入院吓了，特意请了假，连夜赶回遥城。

杜誉躺在病抓着赵捷的手，声泪俱，几乎泣成声。

听着连成句的话，赵捷同样震惊无比。

作者有话说:

可怜是眼中。《浣溪沙·山寺微茫背夕曛》王国维

第65章

“小赵，知的状况已经能支撑演全本的戏了，如今也没了这个心气。”了会，杜誉低声说：“管将发生什么，定好好的，万万能蹶振。”

好好唱戏，好好活着。

赵捷被这句像极了代遗言的话语得。甩开杜誉的手，地站起，在单病里走了几个回，想哭却哭得，心里宛如塞了团棉，让气似的。

炽灯，杜誉的面容没有几分血。安然地躺在那里，仿佛知何时就会与素的单被褥融为。

的眼神让赵捷无法直视。

那刻，赵捷忽然懂了方才话中的意思：夫哀莫于心，而亦次之。

阵惊恐之意从赵捷心中升腾而起。控制住地想：杜誉，这辈子留了三次，第次是参加省京剧团的纪念演，第二次是想方设法让留在遥城工作，两次是事，第三次是天命。或许，这次当真留住了。

可无能为！

赵捷终于哭了起。愿哭声，泪从脸颊悄悄落，打了冬。

在杜誉看见的地方，用攥着拳，试图用这样的方式让自己免于度的失控，手心都被掐了印子。

在生的最几年里，杜誉经常和老齐起晒太阳，时时笑呵呵地在小区里四跑的孩子们，但练习书法才是最常的事。

回想起那时的光，赵捷知觉地发现，其实杜誉给的安远多于给予对方的。可当时知，甚至经常觉得杜誉够在意自的状况，对此颇有微词。

譬如1998年秋的天午，赵捷好了饭，等了半天见回。眼见落的余晖渐渐隐入黑夜，叹了气，拿厚外了门。

如所料，杜誉依然坐在角落和老齐闲聊。